太后听了,微微颔首:“这是好事啊。武将们浴血奋战,是该好好犒劳。让年轻人多见识见识,也是正理。你只管去办便是。”
“谢娘娘恩准。”陈邦兴先是谢恩,随即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为难”,“只是……这雅集虽好,却恐尽是男子,场面难免枯燥板正。臣斗胆,想着若是能请得几位宗室贵女、京中才媛一同莅临,一则显得热闹,二则也让将士们感受一番京中风华,三则……或许还能成就几段佳话,岂不更美?”
他说到此处,仿佛才想起什么似的,非常自然地将话题引向最终目标:“臣听闻,永嘉郡主活泼伶俐,最是能调节气氛。还有……日前进宫为老侯爷祈福的云侯爷家的昭翎小姐,似乎也在宫中?那孩子听闻也是知书达理、经历过事的,若也能来散散心,或许于她心境也有益处。当然,此事全凭娘娘懿旨,臣万万不敢自作主张。”
他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冠冕堂皇。先是国家大义,再是激励子弟,最后落脚到风雅佳话,更是“体贴”地提到了让云昭翎“散心”,完全是一副为君分忧、体贴小辈的忠臣模样。
太后端着茶盏,静静听着,脸上依旧挂着慈和的笑容,但眼底却掠过一丝极淡的探究。
她何等精明,岂会听不出陈邦兴话里话外的重点?云昭翎……那个身怀异术、让她和皇帝都心存疑虑又颇为好奇的丫头。让她出宫参加这等宴会?
太后沉吟了片刻。陈邦兴是皇帝倚重的老臣,更是陈贵妃的堂叔,他忽然如此提议,背后岂会毫无缘由?是想试探什么?还是另有所图?
但表面上,这个提议确实挑不出错处,甚至显得很周到。
片刻后,太后缓缓放下茶盏,微微一笑,仿佛只是随口应允一桩小事:“陈爱卿考虑得周到。年轻人是该多走动走动,老是闷着也不好。永嘉那丫头前几天还吵着要出宫玩,正好让她去凑凑热闹。至于云家那丫头……”
她语气稍顿,像是斟酌了一下:“她在静心苑也有些日子了,为祖父祈福心诚,也该松快松快。哀家准了,让她也随永嘉一同去你府上散散心吧。只是,”她语气微沉,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警示,“须得多派些稳妥人跟着,确保周全,不可出了差池。”
“娘娘圣明!臣遵旨!”陈邦兴心中一定,立刻躬身领命,脸上满是感激和郑重,“娘娘放心,臣必定安排得妥妥当当,绝不让两位贵女有丝毫闪失!”
目的达到,陈邦兴又陪着太后说了几句闲话,聊了聊各地的风土人情,态度恭谨又不失风趣,逗得太后笑了几声,方才适时地告退而出。
第一步,已成。
而暖阁内,太后看着陈邦兴离去的方向,轻轻挥退了左右,只留下掌事嬷嬷。她脸上的慈和笑容慢慢淡去,手指轻轻敲着榻沿。
“嬷嬷,”她淡淡开口,“你说,陈尚书这突然的热心肠,是为哪般啊?”
掌事嬷嬷低眉顺眼:“奴婢愚钝。许是尚书大人真的体贴小辈,想办场热闹宴会吧。”
太后轻笑一声,意味不明:“是啊,热闹好……越热闹,才越容易看出真假虚实。哀家倒是很期待,这场‘雅集’,能集出什么花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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