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拾

推荐阅读:大魏读书人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盛唐风华银狐逆鳞续南明

乐文小说网 www.65xs.org,最快更新[综武侠]天下第一最新章节!

    拾

    那日事变之后,曾九于人前展露了一手出神入化的易容术,见者一时惊骇之余,回想光明顶上竟让她如入无人之境,又不由得细思恐极。而曾九不顾及旁人,只重新搬回歇脚之处,静心与向经纶解毒调养,恍惚间又厮磨半月有余,二人几乎形影不离,竟有琴瑟调和之感。

    待到向经纶身上毒性尽祛,曾九某一日撑腮桌畔,望着他独自披衣读书。仿佛读到欣然有得之处,向经纶微微一笑,回过神来下意识抬眸看了她一眼,目光中似有不尽温馨之意。

    曾九受他这一看,心中怦然一惊,默默想道,此处已非久留之地,为了我自个儿好,还是早走为妙。

    她心中存了去意,这一日夜色四合、星银如撒之际,便从自己院中悄然到了向经纶房外。隔窗灯火朦胧,向经纶一抹剪影凝在摇曳晕色之中,仿佛还正伏案忙碌。

    曾九在料峭寒风中望了片刻,忽而拔步推门而入。门扉响动,向经纶抬头一望,正与她隔着半卷湘帘四目相视,意外道:“怎么了?”

    曾九凝视着他,莞尔笑道:“今晚天色好晴,一丝云也不见。我们来院里看看星星,好么?”

    向经纶沉吟片刻,欣然道:“好。”说话间披上一件镶毛斗篷,与曾九并肩出门,又徐徐行到岁寒园外的梅林之中,捡了一间六角小亭相挨坐定。

    此时又来一阵寒风,曾九的发丝与单薄裙袖俱都轻柔拂动,向经纶倏而惊觉自己大意,便欲解下斗篷来给她披上,曾九侧首瞧见,便微笑说:“不用啦,我身体可比你好得多。”

    向经纶牵住她膝上的手掌,只觉颇为冰凉柔软,道:“我们改天再来看罢。今日就先回去。”

    曾九道:“不,我偏要今天看。”

    向经纶稍一迟疑,曾九忽而伸手拉开他斗篷系带,整个人轻巧地钻了进去,两手环住他腰,侧脸则枕在他肩头,柔声笑道:“这样不就好啦?”

    二人自心意相合以来,向来发乎情而止乎礼,如此亲近依偎还是头一回。向经纶受她柔软身体一抱,一时微微有些受惊,珍重怜爱之下,竟生出不知该如何触碰她的踟蹰。片刻后,才缓缓伸臂揽住她,又将斗篷仔细在她周身拢好,以免夜凉浸体。

    如此相拥片刻,望见星河闪烁,梅雪皎洁,二人不约而同的没有说话,只觉人间至乐,不过如此。半晌,向经纶忽而道:“你——”

    哪知曾九亦同时问:“你——”

    两人一顿,又齐声道:“你先说。”

    向经纶垂首向她一瞧,见她两目莹莹,正自相望,正要再开口想让,曾九却抢先道:“我要听你说。”

    向经纶便道:“好罢。”沉吟片刻,“我属意封你做个法王,你喜欢么?”

    曾九一奇,笑道:“我竟然够资格做你们的法王么?”

    向经纶道:“此次光明顶生变,我身中剧毒,由你潜心治愈,这正是有目共睹之事。且你武功颇佳,雅擅医毒,造诣绝伦,又精易容之术——”他笑了笑,调侃道,“如此难得人才,又为本教立下大功,本教主破格拔擢,有何不可?”

    曾九笑道:“我瞧你这教主,巴巴的提拔一个小姑娘做法王,准不是为了广纳人才,而是私心暗藏。”她活了七十来年,自称是个小姑娘,竟面色不变,毫不害羞。

    向经纶笑道:“私心不碍公理,无伤大雅。”

    曾九道:“那么你要封我做个甚么法王?甚么狮啊象啊鹰啊的,我可不喜欢。”

    向经纶想了想,道:“就叫做孔雀明王罢,怎么样?”

    曾九拍了拍手,嫣然道:“孔雀明王,这个名头很是好听,那我就当了这法王。只是你们明教规矩大不大?若是碍手碍脚,那就算了。”

    向经纶笑道:“没甚么大规矩,你不叛教投敌,就没人可以管你。”这件事说完,他又转而和声问,“那么你适才要同我说甚么?”

    曾九倚在他肩头,沉默片刻道:“你瞧我发间戴了甚么?”

    向经纶垂首一看,只见她云鬓之上正斜簪着一只卷云飞雀钗,那钗头云洁如玉,鲜翠雀鸟张翅而飞,栩栩如生。他心中恍然一动,就听她道:“我听韩康说,这发钗是你妈妈的遗物。这般重要的东西,你做甚么就给我了?”

    向经纶微微一叹,手臂将她抱得更紧些,轻声道:“我自小体弱,长成不易,后来不是忙于参研武功,就是忙于教中纷杂事务,如此无心他顾,活到将近而立之年,从来也没在意过哪个女子。既然上天教我临死之前遇见了你,我不送给你,又能送给谁?”又笑了笑道,“你说它重要,确是家慈留下的一个念想。可你在我心里,不也同样重要么。”

    曾九闻声于他肩头蹭了蹭,又默默在斗篷中摸索到他的手掌,轻轻与他五指交缠。向经纶察觉到,便紧紧回握住,又听她问:“我们相识不过数月,彼此间又多有隐瞒,你连我叫什么名字、是哪儿人、在哪儿长大都不知晓,这便心觉我很重要了么?”

    向经纶不由一笑,半晌道:“你若问我为甚么,我也不知道。我瞧见你就喜欢,见你开心我便也开心,和你一起消遣,只觉时光匆匆眨眼就过。这实在是我人生从未有过的体验。若换一个人来,纵然我知晓她叫甚么,是哪里人,别说数月,可能十年也未必令我如此心折。故而我心想,我与你之间当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缘分,哪里讲得出来为甚么呢?”

    曾九听到此处,只觉心里话都被他说了出来,不由又觉温柔,又觉烦恼,暗自心道:“唉,真是邪了门。我碰上了你,也不知是走运还是倒霉。”然则想到是走运,不由郁郁;想到是倒霉,又颇甜蜜。如此胡思乱想了片刻,才道:“那你为甚么不告诉我这发钗的来历?”这话甫一出口,她自个儿心中忽而若有所感,竟似已知道了他要说些甚么。

    果然,向经纶沉默片刻,和缓道:“我将它送给你,是因为我心底在意你。可我那时生死不知,可能数月间便横死山上,又何必告诉你那么多,令你徒生烦恼呢?”他顿了顿,忽而极温柔动人的微微笑说,“小曾,我希望你心里记得我,却也不要太记得我。这样我若是死了,你就不会太伤心。”

    他这话曾九本已有预感,可听了心上却仍似被人生生揪了一下,忽感手足酸麻。她极不适应这般感受,一时间又是生气,又莫名有些伤心,不由冷冷道:“不错,我能解你的毒,却救不了你的命。你身体坏啦,没几年好活,看来你自己心里也很清楚!”

    她这般直白,向经纶却只淡淡一笑,像是不以为意:“我从小就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为了教中大事,这一天稍微早些,也没甚么。”

    曾九愈发气恼,道:“怪不得你也不怪辛英给你下毒,毕竟不过是早些死罢了。”

    向经纶闻声一叹,道:“你有所不知。辛叔叔本有一个妹子,二人相依为命,身世甚是悲惨,幸得佘教主相救,才顺利长大成人。辛姨性情偏执,刚烈如火,佘教主当年四下起事,她曾率领教众战阵冲杀,奈何一次事败被俘,被当时的守城将领白贞松斩首弃市,还是我爹暗中摸进城去,才将她尸首取回。辛叔叔从那以后,心底只想着给辛姨报仇雪恨,但那将领不日升迁,转去临安做官去了,他恐怕被教中报复刺杀,重金聘请许多高手保护,行踪又极是神出鬼没,令人没处下手。辛叔叔当是无法可施,是以才执意赞同起事,只求有生之年能为妹子报仇。唉,他心中有自己极大的苦楚,我实在不忍心再怪罪他。”

    曾九听得一阵无名火起,忍不住一下儿推开了他,道:“你就知道想着别人!”

    向经纶冷不防一怔,恰时受寒风所激,竟咳嗽了起来。曾九又气又怨,可瞧见此情此景,柔情难禁,便又投入他怀中,闭目道:“我说错话啦。你很好,我很喜欢。”

    向经纶哪里会同她生气,又将她揽进斗篷中,轻柔地抚了抚她背上青丝,口中道:“你说得没错,是我对不住你。”

    曾九一时间忽觉心酸,想到从前见到女孩儿哭泣,有心也想眼圈一红,哭上一回,可恰如过去七十余年一般,仍旧是哭不出来。她眨了眨眼,眼睛水润润的,却始终也没有泪意,不由得又有些生闷气。半晌,她叹了口气,轻声道:“你和我说说你的事罢。我想听。”

    向经纶有些为难,沉吟半晌道:“我自小长大,日子都过得极单调,实在也没甚么好说的。我爹爹做了教主后,心意逐渐同佘教主不一样,有意与赵家暂停兵戈,防备金国侵犯中原。但他身受佘教主大恩,实在不忍违背他遗志,便想了个折中法子,要教中休养生息、再图大事。他临死前,将自己的心愿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我,期望我能做下他做不成的事情。我继任教主九年有余,本无力扭转大局,但练武上还有点天分,勤学苦参之下,竟将乾坤大挪移练到了第五层,这才侥天之幸成了事。”他想了想,道,“你不知道的,也只有这些了。”

    曾九仰脸望着他两鬓夹杂银丝,不由问:“那你为甚么头发白了?”

    向经纶有些不确定地道:“我也不大记得了。仿佛是一宿练功后就这样了。”

    曾九凝视着他,伸出手来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

    向经纶动也不动,向她微微一笑。

    曾九忽而问:“你说过自己不喜欢练武功。若你有得选,你这辈子最喜欢做甚么?”

    向经纶出神了片刻,笑道:“我愿生在太平盛世,江湖弃剑,读书弹琴,纵情山水之间,与意中人作一对自由快活夫妻。若得如此,实在再好也不过了。”

    曾九听得又觉难受,又觉向往。她觉察到自己竟然向往,不由得又是一惊。半晌道:“你一生为明教付出,后不后悔?”

    向经纶道:“时也如此,命也如此。我不后悔,只是有些遗憾。”他顿了顿,缓缓低声道,“只是无奈江山倾颓,而我寿数有限,今生不得与你厮守了。”

    曾九听及“厮守”,心中怦怦直跳,愈发酸楚迷茫,呼吸如绞,心中去意更坚,不由嫣然道:“我倒有些后悔,我当初就应该直接毒死你,不与你相识,如今倒好,白开心一场。”

    向经纶无奈一笑,道:“那时候的事,又有谁能料到?我下山去时,又岂知自己会遇到你呢?”

    曾九闻声灵光忽现,问道:“你那时候请我上光明顶去,心里有没有转着甚么坏主意?”

    向经纶忍俊不禁道:“有点不算很坏的小主意罢。只是后来一瞧见你人,就不想再用了。”

    这话题说来令曾九心中一轻,舒快了不少,不由娇声道:“那么你当时就喜欢我了,对不对?”

    向经纶沉吟片刻,含笑斟酌回忆道:“我也说不上来。喜欢么,或许当时便有一点?只是我那天一瞧见你,就像小时候第一次瞧见梅花一样。”

    曾九好奇道:“甚么意思?你是说我像梅花一样美么?”

    向经纶也不笑她厚脸皮,只温柔道:“我从小体弱多病,向来闷在房中。冬天时候尤其如此,只是紧关门窗,习字练武,喝药昏睡。是以那时我最不喜欢冬天。到了七八岁上,习武稍有所成,身体亦强健了些,那年冬天梅花开了,我妈便带我出去看。当我瞧见那树梅花时,我整个人都呆住了,要说那情景有多美丽夺目,恐怕也不见得;只是在我心里,却是千言万语也难描绘万一。”他微微陷入了回忆中,半晌又望向曾九,微笑续道,“我瞧见你第一面时,不知怎么,心中亦有夺目之感。不是为你美貌,我只觉得你仿佛像昆仑大雪中的梅花一般,再鲜活也没有了。往后相识之后也是如此,我只看着你这般自由自在,快快活活的,便也觉得自己也又自在,又快活了。”

    曾九怔怔的望着他,半晌侧首看向夜空,缓缓笑道:“这星星多好看啊。我们只顾说话儿,实在辜负了它。”

    向经纶对她心思仿佛若有所觉,便拥住她,只道:“嗯。”

    两人再没说话,就这样在亭中坐着,直到天色空明,朝日淡淡绽放出光采,将整片梅林点亮。梅枝上犹带着白雪,雪光莹莹点点,放出万树毫光。曾九心想,不知他当年看到的梅花,有没有如今的美呢?

    向经纶发觉她身体愈来愈冷,便道:“天亮了,我们回去罢?”

    曾九沉默半晌,道:“不了。我要走了。”她仍旧枕在他肩头,侧脸犹能觉出他隔衣透出的温热,“我在这里已经呆了太久啦。”

    向经纶脸上笑意渐渐淡去,末了却又缓缓浮上嘴角,轻声道:“我知道了。”

    曾九问:“你要不要跟我走?”

    向经纶道:“我不能。明教还离不开我。”

    曾九又安静了片刻,道:“这样也好。省得我愈发和你相处得好,又眼见着你慢慢死了。”

    向经纶宛如寻常般一笑,口中问道:“你帮忙的谢礼还欠在我这。小曾,你想要甚么?”

    曾九微微赌气道:“我没甚么想要的了,小向。”

    向经纶想了一想,从怀中摸出一小方精致玉印,放到她手里,道:“你拿着这个。以后若有麻烦事,凭此寻圣火记号到任一分坛去,他们自会全心帮你办到。”

    曾九对光一看,只见这玉印白若羊脂,上面团着一只活灵活现的卷尾小猫。她将印盖取下一看,见上面刻了四个篆字,便轻声念道:“参光同寿。”不由抬头望了向经纶一眼。

    向经纶微笑道:“这是我孩童时,我爹刻与我玩的。我一直用作私印,教中大多人都识得。”

    曾九垂首,将这方小印握在掌中。

    半晌,她忽而凑到他耳边,轻声道:“我也有礼物要送给你。接下来我说的话,你要一字一句记住。”说罢,便将《九阴真经》中的“易筋锻骨篇”从头至尾给他念了一遍。向经纶天资纵横,她念得又慢,一遍下来便记在了心中,明白是一篇极高明的内功心法。

    曾九念完,问:“你记住了么?”

    向经纶道:“记住了。”

    曾九道:“好。你就按这上面所言,练来试试。”说罢掀开斗篷,自亭中起身而立,静静地凝视着他,“我活到现在,只中意过你一个人。但我这个人生来便有些冷血无情,忘性很快。昆仑山下有许多新鲜人,新鲜事。我很快就会忘掉你了。”她轻轻呵出一缕晨春的白气,也不知是说给谁听,“我很快就再也不喜爱你了。”

    向经纶亦凝视着她,温柔道:“那也很好。”

    曾九又沉默片刻,忽而盈盈一笑,道:“那么我走啦,小向。”

    向经纶亦微微一笑,目光深深地描摹了她面容,口中道:“再见,小曾。”

    ……

    曾九再也不耽搁,将这些日子以来搜罗的昆仑珍药尽数收好,牵着药人,头也不回的下昆仑,一头往北而去,意图快快地甩脱向经纶在她心中留下的痕迹,将此人忘却到九霄云外去。

    她心中烦闷,照例脾气该愈发喜怒不定才是,但那几个药人随行几日,却发现她待人反倒稍好了那么一丁点,不再动辄变脸了。对他们而言,这倒算是一桩喜事了。

    如此往北苦寒戈壁行进月余,冰雪消融,天气渐热,这一日行在戈壁边缘的山岭之中,绕过一块寸毛不生的秃崖,耳边隐隐听得水流淙淙声,曾九牵人循声而去,初时行进艰难,沿路怪树大石甚多,忽而间眼前豁然一开,瞧见背崖之后,一道山水自更高处的雪峰上缓缓披落,直化作一条清澈溪流,顺流而下,淌入山坳之中。那山坳三面环山,占地颇广,眼下正碧草茵茵,野花遍开,更生着许多绿树灌丛,仿佛有小动物隐没其间。

    曾九瞧此处风景在西域算是幽丽可爱,不由心胸一开。她有心留在戈壁沙漠周遭,方便探寻一些中原难寻的虫蛇药植,便起了在此处落脚的打算。

    一个药人瞧她神色,道:“姥姥,咱们在此歇脚,奴婢们给您打些新鲜野味来尝尝?”

    曾九心想:“正是。我往后炼蛊制毒,不能全靠采摘野物,须有地方来种药养殖,该早日寻个好地方置下家底来才行。这地方不错,打理这么大个山坳,若不想累死累活,又吃糠咽菜,还须更多人手来替我分忧。这几个人倒蛮识趣儿,打死了又没甚么好处,不如留下就做个奴婢。若做得合我心意,给他们一二好处也不是不可。”

    这般一想,曾九不由微微一笑,道:“好,你们去罢。”这几人都身具不俗的功夫,不多时捉来几只兔子,剥皮上火烤得焦香四溢,又寻大片树叶用溪水冲净,裹住撕下来的兔腿肉恭敬地孝敬给曾九先吃。

    曾九尝了尝,只觉寡淡无味,远不如自己亲手烤得好吃。她自己厨艺非凡,但实在太过惫懒,宁可吃现成的也不爱动手做,在光明顶上给向经纶煮汤,那已是近十来年的头一遭下厨了。想到此处,不由又是一叹,心中苦恼道:“小向啊小向,你可别在我脑袋里缠歪了,烦死我啦。”

    饭罢,曾九吩咐几人砍树建房,先草草盖出落脚地方来。

    往后月余间,她不时往最近的市集去,要么采买东西,要么打听事情。西域民风豪放,好勇斗狠之人颇多,她捎带着便又掳了些狗仗人势、为非作歹的杂碎到山坳中来,亦可做药人培蛊,又可做苦力开荒,实在一举两得。

    药人乖觉,不敢懈怠,如此一年之内,渐渐竟将山坳里拾掇得颇有些样子,俨然成了一片幽居精舍。曾九瞧着满意,便不再将心思放在此处,时常外出寻药,半月才归。这期间,她要么深入戈壁沙漠,要么高攀南疆雪岭,这虽是一件劳心劳力的活计,但如此孤身一人遍览壮阔风光,心中相思烦恼竟渐渐也淡了许多,封存到心底里去了。

    这一日,曾九于荒漠中跋涉,忽而远处极淡似无的蓝天之下,隐隐显出几座巍峨的覆雪山峰来。走得再近,只见山下草绿花红,人烟繁盛,正是好大一片绿洲。

    她心中欢欣,在集镇中好生修整了一番,便采买了些物资,一头钻进了山里,欲瞧瞧此处能否寻到甚么好宝贝。

    山中逡巡数日,这一天她攀到苔寒雪冷的山高处,忽而望见不远外一道削壁般的崖头,正颤巍巍地生着一朵五瓣如斑斓肉爪的艳红黑斑花苞,眼瞧再有几日就要完全绽放,一愣之下不由大喜,足运轻功向那花掠去。

    她轻功极佳,身影一闪间便如一抹紫烟般飘上山头,正待靠近崖缘,打近处灌丛中忽而闪出一条细长黑影,笔直飞射向她脸庞。

    曾九身形倏而止住,又纸鸢倒拽般飘然后窜半步,洁白手掌劈向那黑影抓过去。她疾奔之中霎时停步,身法恰似雷霆闪烁又似云雾飘散,堪称行止如意,极为高明,不远外山洞里一人瞧见,不由得轻轻咦了一声。

    此时再看曾九手中,正赫然捏着一条黑花长蛇。那蛇被她拿住七寸一捏,当即毙命,但看其头尾体貌,俨然是一条颇为奇特的剧毒黑蛇。不似天生,倒像是人养的。

    曾九听闻人响,拎着那蛇回眸一望,忽见身后山洞里飘出一朵白云也似的人影,站定在她十几步外不动。那人白袍飘飘,身量颀长,是个弱冠之龄的英俊青年。只他生得面容深邃,似有西域血统,神态又颇为冷酷沉着,一时倒不怎么显年龄了。

    二人俱没料想在此处能见到彼此这般人物,四目相视之下,均微微一怔。

    曾九一身紫衫扶风崖头,观之如欲飘飘而去,目光打量他片刻,道:“你干甚么叫蛇来咬我?”

    此处天高崖阔,冷风阵阵,她声如银铃细细,娓娓说话竟让人听得清清楚楚,可见功力不俗。那白袍青年冷冷地打量她片刻,道:“你是甚么人?来这干甚么?”他声音沉郁,瑟瑟如金石交磨,令人听了印象极深。

    曾九活了七十来年,还从未见过舍得同她这般冷冷说话的年轻男子,不由微微新奇,任性道:“你又是甚么人?来这儿干甚么?”

    那白袍青年也是一愣,仿佛亦没有人这么不客气的同他说过话,他脸色微微一沉,人却笑了一笑,缓道:“你不过去崖头那里,这蛇不会咬你。”

    曾九心思一转,望着他道:“我知道了,你也瞧中那花儿啦?”

    那白袍青年道:“不错。你速速离开罢。”他眸中隐泛深碧,两目在她身上缓缓滑过,竟让人生出被看了个光的奇怪感受,口中则仍旧冷淡问,“你不是这里的人。从哪儿来?”

    这已是他屈尊第二次发问,曾九却不大领情,笑道:“我从哪里来有甚么关系?大哥哥,这朵花你让给我好么?”

    那青年脸色一冷,道:“不能。”

    曾九瞧他神情不似作伪,便微微叹了口气,道:“那我只好抢啦?”

    那青年又是一愣,脸上忽而露出古怪又冷酷的笑容道:“好!这方圆百里,还没有人敢同我欧阳锋抢东西,倒要瞧瞧你究竟有甚么能耐。”

本站推荐:魅王宠妻:鬼医纨绔妃神医毒妃兽黑狂妃:皇叔逆天宠神医嫡女误惹妖孽王爷:废材逆天四小姐好色婶子绝色毒医:腹黑蛇王溺宠妻明朝败家子3岁小萌宝:神医娘亲,又跑啦!嫂子的诱惑

[综武侠]天下第一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乐文小说网只为原作者鼎上软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鼎上软并收藏[综武侠]天下第一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