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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撕破的脸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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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青跟怕药苦的小孩一样, 拼命咬紧了牙关,坚决不肯开口。

    雷母性子起来了,非要喂进去,两人拉扯之间,汤碗打翻了。

    沈青原本就对药材味道极为敏感,加上现在怀孕,鼻子更加处于超敏状态。她狐疑地看着白瓷汤碗上黏着的细小黑色颗粒:“妈,这又是什么东西啊?”

    雷母本能地想否认:“汤炖过头了, 底下有点儿糊。”

    “妈, 你在撒谎。”沈青变了脸色, “如果锅底糊了的话,汤不可能没糊味。”

    “青青,我回来了,看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雷震东兴高采烈地拎着酸梅凉粉进了房,看到他妈, 笑脸也没收, “妈,你也尝尝这个。江州的酸梅凉粉, 味道真不赖。”

    屋子里静悄悄的,谁也没有对凉粉表现出丁点儿兴趣。

    雷震东抽了下鼻子, 眼睛看到了地上滚动着的汤碗, 赶紧放下手里的凉粉:“这是汤碗太烫了吧。妈你歇着吧, 我来弄。”

    雷母惊惶未定, 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高铁开通了, 单程就四十多分钟。”雷震东说着话,就要去拿扫帚拖把。他以前都是开车来回,太费时间了。

    “雷震东,你先放着。”沈青的目光没有离开婆婆,“妈,你说清楚,你到底在汤里头放了什么。”

    雷震东愣住了,难以置信地转过了脑袋,直直盯着自己的母亲,声音沉了下去:“妈,我怎么说的,这孩子是我的命!”他没想到他妈居然能够对孩子下手!

    雷母煎熬了一个下午,此刻终于崩溃了:“我干什么了我?你光知道她是你的命,你怎么不想想,你也是你妈我的命!”

    楼梯上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雷父边上来边问:“怎么了,在下面就听到你们的声音。”

    保姆抢在雷父前头进了主卧室的房门,手里捏着张土黄色的纸,小心翼翼地朝雷震东招手:“雷总,麻烦您过来一下。”

    雷震东看着她脸色不对,紧走了两步到门口,声音里头还压不住火气:“不是让你看着进嘴的东西吗?”他就生怕会出事。

    保姆暗自叫苦。她一个家政服务员,哪里能真的一秒钟都不打盹。谁知道这婆婆好端端的,一下子为什么就突然变脸了。她赶紧搓着那黄纸,企图将功赎罪:“雷总,这纸我以前在邻居家见过,上面的味儿也像。”

    雷震东嫌弃她罗里吧嗦半天也说不到重点,忍不住催促:“这是什么?”

    保姆尴尬地笑,十分不情愿撞破主家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却不得不硬着头皮作答:“这个应该是生男药。”

    二胎政策开放后,起码三分之二的人家是冲着追生男胎去的。朝香宫不大,可是阿姑的生子药赫赫有名,据说不少人是吃了她的草药才得偿所愿的。只要不满三个月,男女都随大人的心愿。

    沈青脸色惨白,惊恐地捂住了自己尚未显怀的肚子。她怕的要死,如果不是因为她不吃鸡,现在这药已经进了她的肚子。谁知道是什么成分,会不会杀了她的宝宝。

    雷震东赶紧将保姆打发下楼,太阳穴砰砰直跳:“妈,你怎么能相信这种鬼话。什么男孩啊,我就想要个漂亮的小姑娘。”

    简直瞎胡闹,难怪退休老干部被骗的新闻常常上报纸,这也太好骗了。

    雷父也跟着帮腔:“嗐,这男女不都一样么。你这真是乱来,东西哪能随便吃呢。不是男孩你就不要了?”

    雷母胸口起伏不定,面上一阵红一阵白,突然间拔高了声音:“是男孩才不能要!”

    男孩是要继承家业的。女孩再娇养,将来嫁妆多给点儿,嫁到人家去就行了。

    她已经认命了,接受了这个孩子肯定会被生下来的事实。她儿子吃了秤砣铁了心,她拽死了都拽不回头。她不求别的,只要儿媳妇以后不起幺蛾子,老老实实地跟她儿子过日子,这孩子生下来,他们老雷家养着就是。

    但,无论如何都不能是男孩。

    东东现在已经魔怔了,说不定这孩子生下来之后,他就会去自己结扎。那老雷家岂不是彻底绝了后?

    沈青眼前一阵接着一阵发黑,她不知道是自己的偏头痛又犯了还是单纯地眩晕。她只觉得眼前的世界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无论她如何躲藏,都没办法逃离的漩涡。她周遭的一切,都被卷入进去,包括她自己。

    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在她的鼻端,她看到了鲜血,对,滴在地上的鲜血,从刀尖上滴落下去,一滴,两滴,汇聚成血海,染红了仰面躺着的女人。长头发,苍白的脸,肚子高高隆起。无论她怎么努力睁大眼睛,她都辨认不出女人的五官。

    她慌了,她走近了一些,黏腻的鲜血粘在了她的鞋底,一步一个血脚印。

    地上的血泊里头,突然间有团血糊糊的肉拱动了起来,像一个胖乎乎的肉虫。那肉虫眼睛睁不开,只一张血糊糊的嘴巴翕动着:“妈妈,你为什么不要我了?”

    她惊惶地瞪大了眼睛。仰面躺着的女人,眼珠子突然转动了,变成了一张自己在镜子里看过无数次的脸。女人诡异地笑了,看着她:“你说,这是不是报应?”

    她发出一声虚弱的叫声,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雷震东吓得魂都要飞了,直接从床的这一边翻到了另一边,抱着妻子的头喊:“青青,你怎么了,你说话啊。爸,把抽屉里的糖给我!水,拿杯温水过来!”

    温热的水伴随着甜味涌进了她的口腔,她从混沌中慢慢地睁开了眼。她看着男人额头上跳动的青筋,声音轻的跟在空中飘一样:“雷震东,你放过我好不好?”

    雷母兀自在为自己辩护,她又不是不让儿媳妇把孩子生下来,她就是不能乱了老雷家的血脉!

    “现在孩子还太小,做不了亲子鉴定。雷震东我求求你,等孩子生下来再做鉴定行吗?我不会要你一分钱,以后也不会找你要抚养费。我求求你,放过我孩子,行不行?我求求你了,雷震东。”

    沈青死死抓着男人的手,像是攥住了救命稻草。他不是一直都很顺着她吗?可不可以再最后顺她一回?

    “青青你在说什么傻话啊。这是我们的宝宝,乖,来,把水喝掉。”雷震东胡乱亲吻着妻子的额头。

    他们夫妻闹矛盾的时候,他经常这么做,没头没脑地亲着,直到她心软了消气为止。沈青为此还抱怨过他跟大狗一样,老沾了人一脸口水。结果雷震东吃起了天外飞醋,因为这个,坚决不同意她在家里养条狗。

    水送到了沈青嘴边,刺激了她脆弱的神经。她一把推开了雷震东的手,水翻在粉色的凉被上,染深了色泽,开出了暗红色的花,像溅落晕染开的血。

    “我不喝!我死都不喝!”

    雷母勃然色变:“你现在吓唬谁呢?你跟你老情人打电话卿卿我我的时候怎么不说了?合着我们老雷家就是接盘的?”

    “雷震东,你把手机拿过来。”沈青直勾勾地看着桌子上的手机。

    “妈你出去!”雷震东吼完了母亲,转过头试图安抚妻子,“没事的,青青,我在呢。咱不喝,坚决不喝。”

    沈青却不肯看他,只眼睛对着手机。

    雷母心里头的火烧成了火烧云,拿起手机就丢到了床上。

    沈青也不理会房间里头的丈夫跟公婆,只摸着手机动了两下指头,然后传出了何教授的声音:“青青,你还还好吗?”

    “呵,这是当着我们的面威胁了?这有靠山就是不一样啊!人家是大教授大专家,那可非比寻常……”雷母说着说着,觉得不对劲了。明明儿媳妇嘴巴抿得紧紧的,怎么还有她的声音传出来。

    沈青闭上了眼睛,脸上似笑似哭:“有人告诉我,要拿出对患者的心思和忍让对待婆婆,就能周全妥帖。可我没想到,有一天,我也要用录音这一招。”

    她的手在屏幕上轻点了几下,手机里头传出了雷母的咒骂声:“你心里没数吗?这什么命硬成这样,克死了父母又克死孩子,现在你外婆也被克死了。……”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说个话还要录下来。”雷母彻底慌了。当初东东要结婚的时候,老家有个小叔叔说小沈命硬,结果被当场掀了桌子。

    沈青关了音频,哀求着雷震东:“我知道我命不好,我不敢再耽误你。我错了,你让我走好不好?我错了,雷震东,我求求你。”

    雷震东彻底傻了。他一直都知道他妈不怎么喜欢青青,她们从来都说不到一块去,见了面最多客客气气打声招呼而已。可他真没料到,他妈居然会对青青说这种话,那天青青的外婆刚走啊!

    难怪她会说什么她命不好之类的怪话。他本以为是她天生就多愁善感,老爱胡思乱想的。合着是他妈在这儿作妖呢!

    “爸,你带妈回老家吧,这儿你们也没什么朋友。”雷震东伸手抱起了妻子,低下头在她额头上蹭了一下,“你不是想回外婆家住吗?好,我现在就带你过去。就我们两个,还有大花小花。”

    他是父母唯一的孩子,他不可能跟母亲断绝母子关系。既然近则生怨,那就离得远远的吧。他的小家都要被折腾没了,他还能怎么孝顺。

    出院子门的时候,沈青眼睛盯着两只转着脑袋好奇打量她的芦花鸡:“我的大花小花。”

    “放心,不会忘了的。”

    外婆的老洋房好些时候没住人了。虽然因为沈青惦记,雷震东今早走之前,特地让人过来开了窗户换气,又摆了活性炭,可房间里头总还有股说不清的怪味道。沈青的性质却很好,靠在床上看窗户外头的两只芦花鸡。

    这两个小家伙现在胆子大的很,到了陌生的地方居然也不知道害怕,完全不把自己当外来客,一直东看看西瞧瞧,不时跳上花坛打量一下风景,仿佛两个女王在巡视领土。

    雷震东给它们放了碎米跟面包虫,一抬头,看到了雕花窗户背后,她在最后一道天光中微笑。

    “回去吧,帮我把阿姨叫过来就好。”沈青看着在暮色中扎篱笆的男人,诚心实意地劝道,“子欲养而亲不待,你别跟我一样,以后后悔。雷震东,谢谢你这几年对我的照顾。”

    雷震东原本还在笑,听到最后一句话时,他慌了,连绕过去进门都来不及,居然直接脱了鞋,从窗户里头爬了进去。

    沈青吓得不轻:“你干嘛啊?”

    “夜探香闺,行不轨之事。”雷震东素来没皮没脸,二话不说就扒了身上的衣服,只剩个裤衩,强行钻进了被窝。

    沈青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伸手推他:“你回去吧。真的,我没事。”

    雷震东抱她出门的时候,雷母简直要晕倒了。原本一直最讲究派头的徐科长,直接坐在了楼梯口拍着腿嚎啕大哭。她怎么命就这么苦,一把屎一把尿把儿子拉扯这么大,转眼儿子就把她扫地出门了。

    非常奇怪,沈青当时看到了雷母的样子,居然一点儿也不憎恨她,反而有点可怜她。

    雷母活到了退休的年纪,一路都靠着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手段,没吃过任何大亏,便宜还没少占。你能说她情商低吗?她的生存智慧足以碾压一众看不上她的人。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在她面前装什么清高,她就是活得比别人痛快自在。

    医院里头的同事闲暇时也会凑到一起吐槽,碰上不讲理以哭闹姿态闹事的人怎么办?那就哭得比那些人更大声更可怜。可惜的是,他们也只能说说而已。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准绳跟底线,这就是道德与教养最神奇的地方。

    “回去吧。”沈青推不动他,只能倦倦地转了个身,背对着他。让雷家母子反目的罪名,她承担不起。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说到底,血缘的羁绊总是能够轻易战胜世间诸多感情,这大约是生物传递基因顺带的本能。

    雷震东不肯动,又顾及着她的身体状况,只一条胳膊虚虚地搭在她胸前,有一搭没一搭的没话找话:“大花小花倒是挺自在的。我看这儿不错,后面小院子里头还有蚯蚓呢。回头我挖了,带你去钓小龙虾,好不好?”

    怀里头的人没应声,仿佛睡着了一样。可是雷震东听她的呼吸声就知道,她只不过是闭着眼睛而已。他试探着收紧了点儿手,鼻子蹭上了她的颈窝:“别推我走,好不好?咱们就这么过下去,行吗?”

    可惜的是,两个问题都没有得到回答。她闭着眼睛,毫无反应。今天发生的事情对她刺激太大了,雷震东抱她走的时候,她甚至肚子一阵抽痛。平复了好久之后,她才敢肯定那是肋下刺痛,而不是下腹阵痛。

    这些,她都没跟雷震东提。如果她说了的话,也许这个男人会在狂怒下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那个人毕竟是他的母亲。可是同样的,倘若让她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她又的确做不到,她怀着的是与她自己血脉相连的骨肉。

    她成了被巨浪抛上沙滩的银鱼,退潮了,大海近在咫尺,她却在干渴中焦灼。

    同样焦灼的人还有雷震东,他有冲动想要抽根烟,又不敢在房间里摸烟盒,只能翻身下床:“我去给你倒杯水吧。”

    蓝色的火苗舔舐着银色的壶底。他出门的时候,忘了拿打火机,索性用煤气灶点燃了香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缘故,抽烟时,他老觉得有股怪怪的硫化物的味道。他站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光着脚,赶紧开了厨房的后门去小院子里头摸鞋子。

    待走近了一看,雷震东差点儿没气歪了。大花小花这两只鸡崽子,居然直接把他售价不菲的皮凉鞋当成了粪坑,解决了鸡群的卫生问题。他只差半公分,就摸了一手!

    这可反了天了!雷震东顺手摸起一根扎篱笆剩下的杆子就要教训这两只鬼东西。结果它们见风使舵的能耐大的厉害,立刻开始各种鸡毛漫天的戏精表演,还特意跳上窗台给青青看!果然鸡仗人势,搞得雷总愣是没胆儿再就地正法了这两只娘娘身边的鸡太监!

    他愤愤地瞪了眼这两只又开始缩成一团,伪装岁月静好的鬼家伙,随手翻出一双布鞋趿拉上。郁闷不已的雷震东狠狠地吸了口烟,“啪”一声关上了后门,转到了前窗磕烟灰,一抬头,顿时一呆。

    此刻最后一点儿天光已经隐去,暮色四合。他们过来时太急了,竟然没留神院子里头的昙花已经打起了花苞。

    上次开过的那盆,后来被他软磨硬泡地硬是搬回家去了,结果开花那天沈青上夜班,硬是连影子都没看到。他倒是因为去医院陪她之前,回家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看到了花开最绚烂的时候。为着这个,嫉妒心爆发的青青一夜都不肯搭理他。

    雷震东掐灭了烟头,赶紧洗手,然后一溜烟冲进卧室,伸手就去抱沈青:“快,昙花开了。”

    沈青有点儿迷迷瞪瞪的了,茫然地睁开眼,直到被雷震东抱到院子里头,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雷震东比第一次亲眼见到昙花开还亢奋,一个劲儿地给她比划:“看,多漂亮。”他憋了半天,想找句描写昙花的诗句拽拽文,结果内存不足,只憋出了大白话,“多像火烈鸟啊!瞧这红红的,弯弯的,多像火烈鸟的脖子。”

    沈青看他伸长了脖子比划的样子,忍不住翘了下嘴角,假装没发现他的窘迫。

    厨房里的水壶发出了音乐声,提醒水开了。他一步三回头,生怕她趁机离家出走:“我马上就回来啊,冲好水就过来。”说话的时候,他没留神门反弹了回头,撞到了鼻子。

    沈青撇过脑袋,眼睛只盯着昙花。

    夜风习习,月儿渐渐显出了半张脸,那光芒微弱得很,幸而廊下有灯,照亮了渐渐舒展开的花瓣。与紫红的花苞不同,内里笼着的朵儿是莹白如玉的。

    雷震东趁着去冲开水的功夫,摸到了自己的手机。他一边扇着手上的蒲扇给妻子赶蚊子,一边偷偷上网找诗词,准备强行诗情画意一回。对,这个好,席慕蓉的诗,青青有本她的散文集,青青肯定喜欢。

    “看,宫口就是这么开的。”沈青突然间开口,打断了雷震东酝酿的情绪。

    后者反应不过来:“啊?什么宫口?”

    沈青倒是不生气,靠着椅背,看着月光下纺锤形状的花朵,指给雷震东看:“女人生孩子的时候,宫口就是这样一点点展开。不过没有花开的快,要疼很长时间才能开一点。”

    雷震东立刻摆明立场:“咱们打无痛。”

    沈青笑了,没有接雷震东的话。打了无痛就不痛了吗?生孩子真是会将人折腾得死去活来。

    雷震东倒是琢磨上了:“好像我能进去陪你的。这么着吧,你要是痛的话,你就掐我。我替你痛。”

    他说的挺大义凛然的,可要是分娩阵痛等同于掐肉的痛的话,那所有的产妇大概能乐晕过去。算了,夏虫不可语冰,跟他说了,他也理解不能。沈青翻了翻眼睛,扭过头去,不看这个男人。

    雷震东打蛇随棍上:“你看,昙花都开了,据说一辈子就开那么一次花。叫咱俩赶上了,那是多大的缘分。”

    沈青专业拆台小能手:“抱歉,雷总,您似乎缺乏植物学常识。昙花是一年开一次,有的植株可以开两次甚至更多。”

    雷震东难得文艺腔了一回:“可是我们现在看的花以后再不可能开出今晚的花朵了啊。”

    人不可能两次淌进同一条河流。

    沈青的目光落到了雷震东的脚上,他立刻趁机搂紧了身边的妻,亲了亲她的脸:“沈主任,你可得替我做主。没您撑腰,咱家的大花小花能跳到我头顶上拉稀!”

    她轻轻地吁了口气,垂下了眼睑,靠近了他的怀里。

    “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让你受委屈了。”

    昙花院落溶溶月,回答他的只有夏夜的虫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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