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帮还是不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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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们都离开了。罗达胜还在一旁长吁短叹，又时不时地拿眼睛去偷瞄周氏，就是想着孩子他娘会过来宽慰他一下，帮他出出主意。
可周氏装作听不见，看不到，完全无视他，把灶间略微收拾了一下，就拉着周大姨过去磨坊了。
整个晚上，周大姨都没有说一句话，现在房里只有姐妹两人了，她才开口问道：“七娘，你们大房这事儿，你心里是咋想的？”
周大姨来到水排村也有半个多月了，她也有问起过妹妹的夫家人待她如何，周氏只说大家分家了，又不住一块儿，相处得还好。她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打发的人，妹妹说得越轻巧，她越觉得有问题。所以在和那几个来帮忙的媳妇儿拉家常，还有跟几个外甥儿聊天逗玩的时候，她就有意无意地跟他们说起这老罗家各房的事儿。所以她对其他三房的德行多少有些了解。
周氏叹了口气，答道：“大姐，跟你说句心里话，我还真不愿意去帮他们。不过，他们要是真的有困难了，一点儿都不帮，情理上也说不过去，都是至亲，咱家就尽力帮帮吧。不过我不想出面，就让孩子他爹去就行了。”
“为啥心里头不愿意的？”周大姨顺着她的话问下去。听别人说，不如听听当事人怎么说的。
黑暗中，周氏想了一会儿，才幽幽地开口说道：“这咋说呢，我就是不愿意跟大房的人亲近，看到他们，我这心里就特不安，特不舒服。”
周大姨想了想，还是不是很明白她妹妹的话，就又问道：“这是咋回事，他们有为难你了？”
“也不是为不为难的事，就是，每次见到他们，我就心慌得紧。他们看人的眼神儿，总让我，嗯，咋说呢，就是会让我不由地打冷战，背着人磕惨你，可当着人，他们又满脸笑容的。真让我说，我又说不出他们到底有啥不好。可我就想，亏得他们是住在外头，要是住得近，天天都能见着的话，我怕是要短命几年了。”周氏说着说着，身子还发抖了一下，似乎想起了啥可怕的事了。
周大姨忙拍了拍她的手，这下她听明白了，说白了，这大房就是那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是个笑面虎。七娘的性子，根本就是个小白兔，难怪会心慌慌的。对于这种人不但不能交好，还得多留心眼儿设防。
周氏继续说道：“我也不是说他们一家人都不好。就说大房的老儿子小两口，还有那几个孩子，虽然跟咱们不亲，还是挺有礼貌的。”
“七娘，你真相信他们一下子就会穷困到连盖几间土屋的银子都没有？”周大姨突然插嘴问道。
她知道罗家大房原本是有点权势又有钱物的富户。以她对富裕人家的了解，就算家里出了大事，明面上的家产都没有了，可家中的女人平时肯定私藏了不少财物的。男人会不会私藏难说。这罗家大房可是有一个婆婆三个儿媳妇呢。怕是没人愿意拿自个儿的私房出来救难而已。
周氏听了她大姐的说法，哦了一声，没说什么，不过心里却开始思量起来了。
罗达胜在灶间的地铺上也是在翻来覆去的，睡得很不踏实。他不停地在想，这个帮忙盖房子的事要怎么做，两家人才能都满意？以后两家人又要怎么相处，才能拉近一下关系？
对于曾经对他们一家冷漠的，轻视的大房，罗达胜顾念兄弟情，选择了宽容和接纳；可他晓得他不能要求媳妇和孩子们和他一样，能立即地、毫无芥蒂地宽容和接纳大房。
但他心里希望，也很有信心，以后两家人住得近了，来往多了，大家就会和和气气地相处，会互相关照的。
而在十三奶奶家里，罗喜儿三姐妹睡在一起，不一会儿，罗小花也挤进来了。好在床够宽，四人就横着睡下了。
“小玉姐，喜儿，秋儿，大伯父一家回村里了，你们见到了么？”罗小玉小声地问道。
“没见着。小花，你咋晓得的？”罗喜儿随意地说道。一提到大房，她心里还有点儿气呢。
“我昨儿下午和百灵几个女娃去西头那边割猪草，回来时看见了两辆大马车，就停在二伯娘院外，咱们就站在拐角那看了一会才走咧。”罗小花答道，声音里似乎有些兴奋，似乎是见了啥大人物似的。
罗喜儿就问道：“那你们看到了啥好看的呀？”
罗小花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答道：“也没啥。百灵说大伯父一家人穿的衣裳很好看，特别是两个小姑娘的裙子。可我看，那个大堂嫂头上别的簪子才好看呢，明晃晃的闪人。不像我娘的，就是根小木棍儿。嗯，还看到他们还抬了几个大箱子进去了。”
罗喜儿听了，若有所思，能租大马车，几个大箱子，穿得好，簪子，这大房能真的就山穷水尽了？
第二天一早，一家人跟平时一样各忙各的，先做好豆腐花，吃早饭，工地开工……罗达胜一直想找机会跟家里人好好地谈一下的。不过大家都一副很忙碌的样子，走来走去的，往往他还没有开口说话，被他拦截住的人又走到另外一边去了。
接着，来帮忙的媳妇又来到了，他也不好意思还呆在西院里，就唉声叹气地往屋地那边去了。
罗喜儿把昨晚从罗小花那听来的事儿告诉了她娘，周氏和周大姨对视了一眼，心中有数了。
“喜儿，这事咱们不管了，让你爹自个去管。反正你大伯父家昨天就只见你爹一个人。”周氏对罗喜儿说道。
罗喜儿听着她娘有些赌气的话儿，心里呵呵了两下，原来娘也有脾气的呀。心甘情愿地帮忙，和被人算计着去帮忙，那是两码事呢。
罗达胜还在愁眉苦脸的时候，罗喜儿就凑了过来了。虽然她也不想管这事，不过觉得还是要提醒一下她爹，免得他那个软性子，被兄嫂几个说上几句，就又招架不住了，到时弄得自家里一团乱。
“爹，你咋还不去跟大伯父说清楚呀？”罗喜儿上来就直接地问道。
“啊，去说啥呀？”罗达胜有些明知故问地反问道。
罗喜儿盯着她爹看了一会儿，才缓缓地说道：“爹，你真觉得大伯父一家连几两银子都拿不出来么？”在乡下地方，盖几间土房最多也就是花四五两银子就能搞定的。
“我听说大伯父他们是前儿下午就回到村里了。有人看到他们租了大马车过来的，穿得那是一身的光鲜贵气咧，还抬了几个大箱子进了二伯父的院子呢。”罗喜儿一边看她爹的脸色，一边继续说道。
罗达胜皱着眉，仔细地揣摩着闺女的话，又回想昨天在二哥家里的情形。是呀，昨天他看到大哥大嫂他们，个个都穿得很好，他那时还不好意思跟他们坐得太近，怕自己的脏衣服碰着他们的了。不过他们也很自觉地坐得离他远远的。而且一家人当中除了大哥的脸色有些愁苦之外，其他人好像也没啥呀。大家都喝着茶，吃着点心，在一边有说有笑地说着闲话儿。
他傻傻地呆想了一会儿，才抬眼去看罗喜儿，她正弯着腰在帮他搅拌泥浆，身上穿着的是她姐姐小玉穿过的旧衣服，肩膀处，膝盖处都有补丁。小丫头用力抽动了一下手中的铲子，小身板也跟着晃了晃了，几点泥点子就溅落到她裤腿上，破旧的布鞋上。他看了不由地有些心酸，走上前，说道：“喜儿，让爹来搅泥浆，这粗活你做不来，和秋儿玩去吧。”
“那爹你不去说了？”罗喜儿早把她爹的那些表情看在眼里了。
“爹等吃过了午饭就去。”罗达胜答道。他想好了，他还是会去帮大哥家盖房子的，不过像买屋地，供饭，买砖瓦那些事情他就不能操心了。
罗喜儿刚刚走回到西院那边，就听到她爹喊了一句：“大哥，三哥儿，你们咋过来了？”
她又绕回去，站在菜园边上往工地那边看，只见她大伯父罗达开和三堂兄罗志仁已经走到了她爹跟前。从她站的位置，只能看到他们的侧面。父子俩都是那种有点发福的身材，脸色红润，一身光亮的长袍衫，怎么看都已经能甩她爹几条街去了。她爹就一身粗布打补丁的短衣呢。
离得近的几个汉子，都有停下手中的活儿来跟这两父子打了招呼，他们似乎微微地点了点头，似乎又不是。
“四叔，不是说好了要去咱们那边帮工盖房子的么，咋都还在这里，没过去呢？”罗志仁略有些不悦地说道，眼睛四下扫了扫。
“大哥，你们这么快就买好屋地了？”罗达胜惊讶地问道。他还想着等下午过去了再提醒大哥去找里正商谈一下买屋地的事儿呢。
“屋地？四叔，你是说咱家要去买屋地？”罗志仁皱着眉，声音有些尖锐。
孩子们都离开了。罗达胜还在一旁长吁短叹，又时不时地拿眼睛去偷瞄周氏，就是想着孩子他娘会过来宽慰他一下，帮他出出主意。
可周氏装作听不见，看不到，完全无视他，把灶间略微收拾了一下，就拉着周大姨过去磨坊了。
整个晚上，周大姨都没有说一句话，现在房里只有姐妹两人了，她才开口问道：“七娘，你们大房这事儿，你心里是咋想的？”
周大姨来到水排村也有半个多月了，她也有问起过妹妹的夫家人待她如何，周氏只说大家分家了，又不住一块儿，相处得还好。她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打发的人，妹妹说得越轻巧，她越觉得有问题。所以在和那几个来帮忙的媳妇儿拉家常，还有跟几个外甥儿聊天逗玩的时候，她就有意无意地跟他们说起这老罗家各房的事儿。所以她对其他三房的德行多少有些了解。
周氏叹了口气，答道：“大姐，跟你说句心里话，我还真不愿意去帮他们。不过，他们要是真的有困难了，一点儿都不帮，情理上也说不过去，都是至亲，咱家就尽力帮帮吧。不过我不想出面，就让孩子他爹去就行了。”
“为啥心里头不愿意的？”周大姨顺着她的话问下去。听别人说，不如听听当事人怎么说的。
黑暗中，周氏想了一会儿，才幽幽地开口说道：“这咋说呢，我就是不愿意跟大房的人亲近，看到他们，我这心里就特不安，特不舒服。”
周大姨想了想，还是不是很明白她妹妹的话，就又问道：“这是咋回事，他们有为难你了？”
“也不是为不为难的事，就是，每次见到他们，我就心慌得紧。他们看人的眼神儿，总让我，嗯，咋说呢，就是会让我不由地打冷战，背着人磕惨你，可当着人，他们又满脸笑容的。真让我说，我又说不出他们到底有啥不好。可我就想，亏得他们是住在外头，要是住得近，天天都能见着的话，我怕是要短命几年了。”周氏说着说着，身子还发抖了一下，似乎想起了啥可怕的事了。
周大姨忙拍了拍她的手，这下她听明白了，说白了，这大房就是那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是个笑面虎。七娘的性子，根本就是个小白兔，难怪会心慌慌的。对于这种人不但不能交好，还得多留心眼儿设防。
周氏继续说道：“我也不是说他们一家人都不好。就说大房的老儿子小两口，还有那几个孩子，虽然跟咱们不亲，还是挺有礼貌的。”
“七娘，你真相信他们一下子就会穷困到连盖几间土屋的银子都没有？”周大姨突然插嘴问道。
她知道罗家大房原本是有点权势又有钱物的富户。以她对富裕人家的了解，就算家里出了大事，明面上的家产都没有了，可家中的女人平时肯定私藏了不少财物的。男人会不会私藏难说。这罗家大房可是有一个婆婆三个儿媳妇呢。怕是没人愿意拿自个儿的私房出来救难而已。
周氏听了她大姐的说法，哦了一声，没说什么，不过心里却开始思量起来了。
罗达胜在灶间的地铺上也是在翻来覆去的，睡得很不踏实。他不停地在想，这个帮忙盖房子的事要怎么做，两家人才能都满意？以后两家人又要怎么相处，才能拉近一下关系？
对于曾经对他们一家冷漠的，轻视的大房，罗达胜顾念兄弟情，选择了宽容和接纳；可他晓得他不能要求媳妇和孩子们和他一样，能立即地、毫无芥蒂地宽容和接纳大房。
但他心里希望，也很有信心，以后两家人住得近了，来往多了，大家就会和和气气地相处，会互相关照的。
而在十三奶奶家里，罗喜儿三姐妹睡在一起，不一会儿，罗小花也挤进来了。好在床够宽，四人就横着睡下了。
“小玉姐，喜儿，秋儿，大伯父一家回村里了，你们见到了么？”罗小玉小声地问道。
“没见着。小花，你咋晓得的？”罗喜儿随意地说道。一提到大房，她心里还有点儿气呢。
“我昨儿下午和百灵几个女娃去西头那边割猪草，回来时看见了两辆大马车，就停在二伯娘院外，咱们就站在拐角那看了一会才走咧。”罗小花答道，声音里似乎有些兴奋，似乎是见了啥大人物似的。
罗喜儿就问道：“那你们看到了啥好看的呀？”
罗小花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答道：“也没啥。百灵说大伯父一家人穿的衣裳很好看，特别是两个小姑娘的裙子。可我看，那个大堂嫂头上别的簪子才好看呢，明晃晃的闪人。不像我娘的，就是根小木棍儿。嗯，还看到他们还抬了几个大箱子进去了。”
罗喜儿听了，若有所思，能租大马车，几个大箱子，穿得好，簪子，这大房能真的就山穷水尽了？
第二天一早，一家人跟平时一样各忙各的，先做好豆腐花，吃早饭，工地开工……罗达胜一直想找机会跟家里人好好地谈一下的。不过大家都一副很忙碌的样子，走来走去的，往往他还没有开口说话，被他拦截住的人又走到另外一边去了。
接着，来帮忙的媳妇又来到了，他也不好意思还呆在西院里，就唉声叹气地往屋地那边去了。
罗喜儿把昨晚从罗小花那听来的事儿告诉了她娘，周氏和周大姨对视了一眼，心中有数了。
“喜儿，这事咱们不管了，让你爹自个去管。反正你大伯父家昨天就只见你爹一个人。”周氏对罗喜儿说道。
罗喜儿听着她娘有些赌气的话儿，心里呵呵了两下，原来娘也有脾气的呀。心甘情愿地帮忙，和被人算计着去帮忙，那是两码事呢。
罗达胜还在愁眉苦脸的时候，罗喜儿就凑了过来了。虽然她也不想管这事，不过觉得还是要提醒一下她爹，免得他那个软性子，被兄嫂几个说上几句，就又招架不住了，到时弄得自家里一团乱。
“爹，你咋还不去跟大伯父说清楚呀？”罗喜儿上来就直接地问道。
“啊，去说啥呀？”罗达胜有些明知故问地反问道。
罗喜儿盯着她爹看了一会儿，才缓缓地说道：“爹，你真觉得大伯父一家连几两银子都拿不出来么？”在乡下地方，盖几间土房最多也就是花四五两银子就能搞定的。
“我听说大伯父他们是前儿下午就回到村里了。有人看到他们租了大马车过来的，穿得那是一身的光鲜贵气咧，还抬了几个大箱子进了二伯父的院子呢。”罗喜儿一边看她爹的脸色，一边继续说道。
罗达胜皱着眉，仔细地揣摩着闺女的话，又回想昨天在二哥家里的情形。是呀，昨天他看到大哥大嫂他们，个个都穿得很好，他那时还不好意思跟他们坐得太近，怕自己的脏衣服碰着他们的了。不过他们也很自觉地坐得离他远远的。而且一家人当中除了大哥的脸色有些愁苦之外，其他人好像也没啥呀。大家都喝着茶，吃着点心，在一边有说有笑地说着闲话儿。
他傻傻地呆想了一会儿，才抬眼去看罗喜儿，她正弯着腰在帮他搅拌泥浆，身上穿着的是她姐姐小玉穿过的旧衣服，肩膀处，膝盖处都有补丁。小丫头用力抽动了一下手中的铲子，小身板也跟着晃了晃了，几点泥点子就溅落到她裤腿上，破旧的布鞋上。他看了不由地有些心酸，走上前，说道：“喜儿，让爹来搅泥浆，这粗活你做不来，和秋儿玩去吧。”
“那爹你不去说了？”罗喜儿早把她爹的那些表情看在眼里了。
“爹等吃过了午饭就去。”罗达胜答道。他想好了，他还是会去帮大哥家盖房子的，不过像买屋地，供饭，买砖瓦那些事情他就不能操心了。
罗喜儿刚刚走回到西院那边，就听到她爹喊了一句：“大哥，三哥儿，你们咋过来了？”
她又绕回去，站在菜园边上往工地那边看，只见她大伯父罗达开和三堂兄罗志仁已经走到了她爹跟前。从她站的位置，只能看到他们的侧面。父子俩都是那种有点发福的身材，脸色红润，一身光亮的长袍衫，怎么看都已经能甩她爹几条街去了。她爹就一身粗布打补丁的短衣呢。
离得近的几个汉子，都有停下手中的活儿来跟这两父子打了招呼，他们似乎微微地点了点头，似乎又不是。
“四叔，不是说好了要去咱们那边帮工盖房子的么，咋都还在这里，没过去呢？”罗志仁略有些不悦地说道，眼睛四下扫了扫。
“大哥，你们这么快就买好屋地了？”罗达胜惊讶地问道。他还想着等下午过去了再提醒大哥去找里正商谈一下买屋地的事儿呢。
“屋地？四叔，你是说咱家要去买屋地？”罗志仁皱着眉，声音有些尖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