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不害怕，不后悔〔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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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朵气得原地跺脚。本来还有点担心他，结果完全多余！还是好好担心一下自己吧！那帮小坏蛋有主意得很，怎么劝得动！
无奈，裴朵一个个打电话，把球员和啦啦队员召集到了活动室。小伙伴们一见面，根本不理裴朵的提议，七嘴八舌地开始抱怨。不出所料，王荆轲首先就气鼓鼓地：“他做了错事，还要威胁我们？！”
“就是，凭什么解散球队！”
“不管怎么样也应该给我们一个解释。”
“不解释，我们就这么继续训练的话，自己心里都堵得慌。撄”
队员们纷纷附和。
裴朵耐心道：“大家先不要激动，我理解你们现在的心情，但是大家拒绝训练也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偿”
王荆轲恼怒：“你根本不理解我们的心情！我们那么尊敬他，结果他是这样的人！”
这时何心言站出来，反问王荆轲：“他是什么样的人？”
王荆轲愣了一下，不快地嘟囔：“一个玩儿假球的人，没有体育精神的人。”
何心言追问：“我没有问你谢羽是什么样的人，我问你穆帅是什么样的人？”
王荆轲不知该如何回答。
“带着球队闯荡联赛的人，发现每个队员潜质的人，让所有人真心爱上足球的人，是穆帅，不是谢羽。我认识的穆帅是个有担当的人，我之所以能很快走出照片事件的阴影，多亏穆帅的帮助。起码这个穆帅跟曾经那个谢羽是完全不一样的人。”何心言温柔的话语让众人烦乱的心情安静了下来，“即使穆帅曾经做过那样的事，也不影响他现在的优秀，更不影响他为我们做的这一切。我们应该给他一次机会。”
全场安静了几秒，花痴的陈一之举起了手：“我同意心言的话。”秦明浩也抬手示意：“应该给穆帅一个机会。”说着，望了望何心言，发现何心言也在温柔地看着他，大眼睛里藏满话语。风波过后，他一直没有勇气找她，甚至没有勇气直视她的目光；现在四目相对，他一下子读懂了她眼中的谅解。两人之间的隔阂消失，心似乎连在了一起。
裴朵若有所思，也举起了手：“大家冷静下来想一想！穆帅只要不拿出教练资格证，就没有人会知道他的往事，但最后他还是为了保住校队的参赛资格，拿出了资格证。决定权在大家，但我觉得一个人为了球队，肯把自己最不愿提起的过去让大家知道，我们就不应该这样对他。”
秦明浩点头：“他从来没放弃过我们，我们不应该轻易放弃他。”说着，眼睛依然黏在何心言身上。感谢老天，她也从没放弃过我。
队员们闻言，很受触动，纷纷表态，愿意继续训练。最后，大家一起望向默默不语的王荆轲。
半晌，王荆轲终于抬起头：“明天下午训练，不要迟到。”
烈日当空。穆奇看着操场边整整齐齐的队员，恍然间有种久别重逢的感觉。定了定神，他开口，依然是满不在乎和轻松悠然的神情：“我和大家只是教练和队员的关系，我只负责指导训练和比赛，不管其他。所以，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就维系这种简单的关系就可以了。听我的，就有机会赢球，不愿意听，我也不会勉强。”
队员们面面相觑，不知作何反应。突然，秦明浩走出队列，对队友们说：“想继续打好比赛，就按照穆帅说的去做。”说完，率先开始跑圈，其他队员见状也纷纷跟上。
穆奇看着一干队员喊着口号，列队跑远。他在乎又怎么样呢？他们总有一天会毕业，会结伴越跑越远，最后只剩他孤单一个人。
裴朵看到穆奇孤零零坐在看台上，走了过来，没等开口，只听穆奇头都不回地说：“不用问任何问题，网上查到的所有信息都是真实的，无须求证；也不用对我说任何话，我不需要鼓励，也不在意指责和谩骂，这些年，类似的话已经听得耳朵生茧了。有训练意见就做你最擅长的表格吧……”
裴朵看着穆奇，和他眸子里队员们的身影，最终还是无法开口，默默离开了。心里却一直不安稳，怎么都不相信穆奇是那样的人。想来想去，她决定到穆奇的培训机构去，找小黑问个明白。
小黑远远看到她，略有些怕，裴朵却吞吞吐吐的，没了之前来的时候那种凶悍之气了。
“我想问你……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穆奇真的赌球了吗？”
小黑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你觉得呢？”
“我不想相信，但是……又不得不信！穆帅出‘假球’丑闻的时候，你们认识吗？”
小黑苦笑一下：“何止是认识。我十岁开始踢球，穆帅一直是我的偶像，和穆帅出现在同一个赛场上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当时穆帅在我们俱乐部，我还是梯队球员，就主动向他请教。虽然他嘴上把我损得一无是处，但实实在在地教了我很多比赛技巧和训练方法。再后来……”
裴朵紧张起来：“这么说是他变了？所以才出了假球事件？”
小黑无奈：“很多事情不能只看表面，世上总有善意的谎言，和美丽的错误……当年谢羽因为伤病从天才降为庸才，一度沦落，有了太多变故。中间发生很多事，说的矫情一点儿，也算是尝尽了世态炎凉，看透了人情冷暖。可他从来都是一个简单的人，嘴硬了点儿，但内心很温暖。
“那你为什么不继续踢球了？“
小黑愣了一下，继而换上一副和穆奇一模一样的无所谓的表情：“我？天分太差。再怎么踢也不会有结果的，还不如像现在这样教教课，赚赚钱，多轻松自在……”
见裴朵一脸怀疑，伪装不到家的小黑一下子泄了气，继续老实交代：“好吧。当时穆帅出了事，俱乐部第一反应就是要开除穆帅。穆帅虽然犯了大错，但对俱乐部也是有贡献的，对我们几个兄弟也特别好，所以我就去找教练求情。没想到那个混蛋，不光不同意还骂穆帅是败类，简直是势利眼！”
“然后呢？”
“当然是揍他了！”
“所以你就被……开除了？”
小黑恼怒道：“什么开除，双向解约！老子主动要求离队的，这样的俱乐部，不待也罢！”
裴朵小声嘀咕：“那不就是开除么？”继而又问，“所以你是因为穆奇的事才做不成职业球员的？”
小黑不耐烦道：“你说话怎么跟穆奇一样，我说了跟穆奇没关系，那种教练我跟他踢一辈子也成不了球星，我是自愿的！就是穆奇那小子天天跟我说什么内疚的，本来这个培训机构关门得了，他还能得点赔偿金，就为了补偿我死撑着……”
“他为了你，死撑着这个培训机构？”裴朵感觉穆奇的秘密越来越多，不是网上那些三言两语重复率惊人的帖子可以概括的。
小黑自知失言，开始赶她：“我今天说得太多了，你走吧，我不会再暴露穆奇的秘密了。”
裴朵不甘心：“最后一个问题，穆帅踢假球是误会吗？”说完，满怀期待地看着小黑。
却见小黑摇了摇头：“他确实赌球也确实踢了假球，但都是有很多很复杂原因的。”
“因为什么？”
小黑守口如瓶：“我虽然知道一些，但穆奇不愿意告诉任何人，所以我也不能跟你多说。”
“可是……”
“我要回去上课了。其实一切都很简单，穆帅是什么样的人，你们每个人心里都有数。”小黑没头没脑地说完，拿着球跑开了，留裴朵一个人在原地艰难地消化。
知道穆奇正常开始训练，钟艳仍旧放心不下，又不愿意以校长的身份见他。思来想去，还是鼓起勇气，把穆奇约了出来。没想到他很干脆地就答应了，反而让钟艳更加不忍。也许在这种时候，就连穆奇这样万事不在乎的人，也害怕孤独吧。
穆奇答应出来吃饭，却并没吃什么东西。钟艳指着留在桌上的半杯果汁，道：“别浪费食物，让你队员看到成什么样。”
穆奇一口将果汁饮尽，看了一眼钟艳，站起来准备离开。他不愿意独处，却也无法面对这些无条件信任自己的人，坐如针毡。
钟艳见他要走，不紧不慢地追问一句：“足球队那边，都还好吧……”
穆奇换上了熟悉的那副无所谓的微笑：“都很好。你放心吧，一切正常。”
“那就好，我一直都相信只要有你在，不管遇到什么问题，都可以解决的。况且人生都是经历过历练和沉淀才能变得更加厚重，人也会越发优秀，所以我相信你！”
穆奇站在原地，不接话，也不看着钟艳。
钟艳干脆把话挑明：“我不在意你以前是谁，是什么样的人，你是穆奇也好，是谢羽也罢，我都不在乎。我只看到我眼前的你，这是最重要的。
穆奇嘴角动了一下，想说点什么，但还是忍住没说。
“过去发生什么都不重要！过去的事情我们谁都没法改变，不是吗？但是未来不一样，未来的事我们可以改变。”
穆奇皱眉看着钟艳：“改变？改变什么？”
“改变你的未来，我们一起。”钟艳走到穆奇正面，望进他的眼睛。
一瞬间，穆奇被钟艳的真诚震动，随即叹口气，依然用无所谓的态度说：“现在哪儿不好？为什么要改变未来？谢谢你，但我从来就没有考虑过改变未来。过去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没有。”
顿了顿，穆奇认真地说：“谢谢你一直以来的帮忙和照顾，我真庆幸，我遇到是你这样一个大度的上司。”
钟艳有些受伤，喃喃道：“难道在你心中，我只是一个上司？”
3.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不出陆捷所料，杨钒见一直没动静，按捺不住，亲自给家长们发了邮件，将谢羽当年的所有“恶行”全部公开，掀起了轩然大波。这天，球员们还在训练，只见杨钒带着多名家长气势汹汹地赶到操场。家长劈头就问：“人呢？那个赌球的谢羽人呢？”
穆奇不在，球员们见到怒气冲冲的家长，像老鼠见到猫，大气不敢出。杨钒怕家长走掉，忙道：“能他还没来，请各位家长先别激动，大家在场边等一下。”
家长们怒气满溢，却发泄不到穆奇头上，只好焦躁地互相议论起来。
“学校怎么想的？怎么能让这种人当老师？太过分了！他是球星，赌球，被开除，这跟我们都没关系，我们也都管不着。但不能让这种人来带我们的孩子啊！”
“这是素质教育吗？萃英中学简直是在毁了我们孩子！”
“一个职业球员，不守操守，踢假球，赌球，这样人怎么能在中学带学生！”
“对啊！这种人怎么可以在学校！”
杨钒竭力维持，但家长们不满的议论越来越严重。王荆轲忍不住了：“穆帅不是你们说的那样的！他是好人！”
“穆帅什么穆帅，他是谢羽！就算曾经红极一时，后来却因为赌球而自毁前程！我不能允许你跟这种人一起踢球！你现在就跟我回家！什么时候换教练了什么时候回来踢！”
杨钒算对了。家长们绝对不会容许有品的污点的人走进校门，靠近孩子们的。
家长们一拥而上，都要领自己孩子退队，学生们逆反起来，和家长拉扯这，双方僵持不下。这时钟艳赶到了，组织了一场闹剧，把家长们请到了会议室慢慢聊。
坐到会议室里，家长们面对钟艳，略微有些不好意思，道：“钟校长，您有什么话就说吧。”
钟艳诚恳道：“各位尊敬的家长，我们学校的足球队一直都很弱，甚至到了需要解散的边缘，我相信在座诸位也一定有人知道……”话音未落，杨钒忽然冲进会议室。
“校长不好了，学校内涌进来一群记者，都是冲着消失已久的失德球星谢羽来的，都闹着要采访您呢。”
钟艳只觉喉咙一紧：“媒体是怎么知道的？”
钟艳跟家长们简单交代了一下，便离开了，一出门，发现记者已经堵在门口。镜头和话筒顿时一拥而入，钟艳被挤了回来。会议室里一下子挤满了激动的媒体和好奇的家长，钟艳被逼得没有退路。
记者们不等邀请，纷纷开始提问：
“请问校长谢羽是什么时候开始来贵校执教足球队的？”
“我们听说谢羽以化名穆奇在萃英中学执教，请问校长你们知道他是谢羽吗？”
钟艳调整好状态，坦然道：“我也是刚知道。”
“请问您知道谢羽之前的所作所为吗？”
“萃英中学身为重点学校，聘请教练却选择了谢羽，请问学校有没有相关的资格审查，这算不算学校的失职？”
“我对于这个问题，有两点要说明，第一，穆奇是我们学校的临时教员，不是固定职工；第二，关于穆奇是谢羽的事，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穆奇在学校一直表现良好……”
“又是临时工吗？每次出事都说出事的人是临时工，这种行为是不是有些推卸责任……”
面对记者们咄咄逼人的连环问题，钟艳十分尴尬，不知如何作答。碍于身后家长们的一双双眼睛，又无法敷衍，毕竟自己是校长，要对学生和家长负责。正迟疑间，听到了陆捷的声音：“各位媒体朋友，有什么问题就来问我吧。谢羽是我请来的，我是球队的旧教练，是我为了提高球队成绩，把穆奇推荐给校长。没有调查真相也是我的错……”记者们纷纷聚集到陆捷周围，钟艳得以喘息。她惊诧地看着他，却无暇多想，马上给穆奇打电话，让他千万别来学校。为防万一，她又联系了裴朵，让她如果见到穆奇，千万拦住。
陆捷满头大汗地应对记者，硬着头皮回答各种并不擅长的问题，目的只有一个，保护钟艳，或许……保护队员勉强也算是半个目的吧。
刚刚顾墨急匆匆地来找他，说杨钒带着一大批家长到操场找麻烦，从操场望出去，好像还有很多记者要来，他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万万没想到杨钒走这么阴险的一招。天地良心，他的本意只是踢走穆奇啊！记者都来了，这样下去会对钟艳有多大的影响！看着眼前快哭出来的顾墨，他心里忽然有些不忍。顾墨一个在城里无依无靠的少年，到自己家住，真的把自己当家人，每天说些球队趣事给他听，他竟然神使鬼差地引导并利用这个孩子的话；自己的所作所为被顾墨拆穿，顾墨竟然还给自己鞠躬道谢，在现下走投无路的时候竟然还来求助自己……陆捷开始恼恨自己，被该死的嫉妒心冲昏了头脑，最终害了钟艳，辜负了顾墨，也马上会影响到队员们——家长的态度他再熟悉不过了，肯定不会再让他们踢球了。都是自己一手带起来的队员啊！
想到这里，陆捷擦擦头上的汗，攥紧了拳头，深吸一口气：“下个问题。”
穆奇接到电话，恼怒地驱车来到学校，裴朵在门口拦住他：“你现在千万不能冲动！你一去这事情就更大了！”
穆奇好像根本没听到裴朵的话，问：“他们人呢？在校长办公室吗，还是在学校会议室？”
裴朵又气又急：“你疯啦？所有人都在帮你拦着记者，你要是站出来，这件事情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学校现在压力也很大，因为聘用你，校长正在面对质问。只要你不露面，等这件事过去，你再回来就好了！”
“你真的不了解媒体。他们不会放过你，如果你不去和他们正面斗，他们就会像影子一样永远缠着你，你永远都躲不掉。”穆奇话中，有一丝悲凉，也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恐惧。是的，他害怕了。
面对恐惧，穆奇条件反射地开始逃避，他定定地看着裴朵，道：“我不在乎记者怎么看我，我也更不在乎我是不是萃英中学的足球队教练！你别忘了，我可从来没把这事当什么正经事……”
“你不要口是心非了！你说的话只能伤害你自己！你要是心里没有足球队，压根就不会为了保住球队资格而拿出教练资格证，也不会因此暴露身份，引来媒体！你心里分明在意球队！”裴朵又急又心疼，差点哭出来。
穆奇被说中心事，有些尴尬，淡淡道：“你别开玩笑了。那怎么可能是我的想法。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是因为我而来的，我不能放着让那个老女人校长一个人面对吧。”
裴朵挺了挺胸：“如果你实在要去自己面对，我也陪你去。”
“你？”
“没错，我也去。我和多数人一样，我也无法接受你曾经踢假球、赌球。但事情已经过去了。现在的你，人虽然贱，但并非毫无道德。现在你是穆奇，无论如何，都不该因为一个人当年的错误而责怪今天的他！”裴朵气鼓鼓的，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在气穆奇，还是在气其他人难为穆奇。
穆奇微微有些感动，抬起手，有些犹豫，但还是拍了拍裴朵的肩膀，给她一个安慰和感谢的笑容：“怕什么，放心吧。”
穆奇带着裴朵，推开了会议室的大门。会议室一片混乱，陆捷正满头大汗地回答问题。见到穆奇，记者们的镜头、话筒纷纷围攻了过来。穆奇坦然面对众人，道：“我来萃英中学执教足球队的事，是我故意隐瞒过去在先，所以学校根本不知情。”
裴朵气得原地跺脚。本来还有点担心他，结果完全多余！还是好好担心一下自己吧！那帮小坏蛋有主意得很，怎么劝得动！
无奈，裴朵一个个打电话，把球员和啦啦队员召集到了活动室。小伙伴们一见面，根本不理裴朵的提议，七嘴八舌地开始抱怨。不出所料，王荆轲首先就气鼓鼓地：“他做了错事，还要威胁我们？！”
“就是，凭什么解散球队！”
“不管怎么样也应该给我们一个解释。”
“不解释，我们就这么继续训练的话，自己心里都堵得慌。撄”
队员们纷纷附和。
裴朵耐心道：“大家先不要激动，我理解你们现在的心情，但是大家拒绝训练也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偿”
王荆轲恼怒：“你根本不理解我们的心情！我们那么尊敬他，结果他是这样的人！”
这时何心言站出来，反问王荆轲：“他是什么样的人？”
王荆轲愣了一下，不快地嘟囔：“一个玩儿假球的人，没有体育精神的人。”
何心言追问：“我没有问你谢羽是什么样的人，我问你穆帅是什么样的人？”
王荆轲不知该如何回答。
“带着球队闯荡联赛的人，发现每个队员潜质的人，让所有人真心爱上足球的人，是穆帅，不是谢羽。我认识的穆帅是个有担当的人，我之所以能很快走出照片事件的阴影，多亏穆帅的帮助。起码这个穆帅跟曾经那个谢羽是完全不一样的人。”何心言温柔的话语让众人烦乱的心情安静了下来，“即使穆帅曾经做过那样的事，也不影响他现在的优秀，更不影响他为我们做的这一切。我们应该给他一次机会。”
全场安静了几秒，花痴的陈一之举起了手：“我同意心言的话。”秦明浩也抬手示意：“应该给穆帅一个机会。”说着，望了望何心言，发现何心言也在温柔地看着他，大眼睛里藏满话语。风波过后，他一直没有勇气找她，甚至没有勇气直视她的目光；现在四目相对，他一下子读懂了她眼中的谅解。两人之间的隔阂消失，心似乎连在了一起。
裴朵若有所思，也举起了手：“大家冷静下来想一想！穆帅只要不拿出教练资格证，就没有人会知道他的往事，但最后他还是为了保住校队的参赛资格，拿出了资格证。决定权在大家，但我觉得一个人为了球队，肯把自己最不愿提起的过去让大家知道，我们就不应该这样对他。”
秦明浩点头：“他从来没放弃过我们，我们不应该轻易放弃他。”说着，眼睛依然黏在何心言身上。感谢老天，她也从没放弃过我。
队员们闻言，很受触动，纷纷表态，愿意继续训练。最后，大家一起望向默默不语的王荆轲。
半晌，王荆轲终于抬起头：“明天下午训练，不要迟到。”
烈日当空。穆奇看着操场边整整齐齐的队员，恍然间有种久别重逢的感觉。定了定神，他开口，依然是满不在乎和轻松悠然的神情：“我和大家只是教练和队员的关系，我只负责指导训练和比赛，不管其他。所以，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就维系这种简单的关系就可以了。听我的，就有机会赢球，不愿意听，我也不会勉强。”
队员们面面相觑，不知作何反应。突然，秦明浩走出队列，对队友们说：“想继续打好比赛，就按照穆帅说的去做。”说完，率先开始跑圈，其他队员见状也纷纷跟上。
穆奇看着一干队员喊着口号，列队跑远。他在乎又怎么样呢？他们总有一天会毕业，会结伴越跑越远，最后只剩他孤单一个人。
裴朵看到穆奇孤零零坐在看台上，走了过来，没等开口，只听穆奇头都不回地说：“不用问任何问题，网上查到的所有信息都是真实的，无须求证；也不用对我说任何话，我不需要鼓励，也不在意指责和谩骂，这些年，类似的话已经听得耳朵生茧了。有训练意见就做你最擅长的表格吧……”
裴朵看着穆奇，和他眸子里队员们的身影，最终还是无法开口，默默离开了。心里却一直不安稳，怎么都不相信穆奇是那样的人。想来想去，她决定到穆奇的培训机构去，找小黑问个明白。
小黑远远看到她，略有些怕，裴朵却吞吞吐吐的，没了之前来的时候那种凶悍之气了。
“我想问你……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穆奇真的赌球了吗？”
小黑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你觉得呢？”
“我不想相信，但是……又不得不信！穆帅出‘假球’丑闻的时候，你们认识吗？”
小黑苦笑一下：“何止是认识。我十岁开始踢球，穆帅一直是我的偶像，和穆帅出现在同一个赛场上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当时穆帅在我们俱乐部，我还是梯队球员，就主动向他请教。虽然他嘴上把我损得一无是处，但实实在在地教了我很多比赛技巧和训练方法。再后来……”
裴朵紧张起来：“这么说是他变了？所以才出了假球事件？”
小黑无奈：“很多事情不能只看表面，世上总有善意的谎言，和美丽的错误……当年谢羽因为伤病从天才降为庸才，一度沦落，有了太多变故。中间发生很多事，说的矫情一点儿，也算是尝尽了世态炎凉，看透了人情冷暖。可他从来都是一个简单的人，嘴硬了点儿，但内心很温暖。
“那你为什么不继续踢球了？“
小黑愣了一下，继而换上一副和穆奇一模一样的无所谓的表情：“我？天分太差。再怎么踢也不会有结果的，还不如像现在这样教教课，赚赚钱，多轻松自在……”
见裴朵一脸怀疑，伪装不到家的小黑一下子泄了气，继续老实交代：“好吧。当时穆帅出了事，俱乐部第一反应就是要开除穆帅。穆帅虽然犯了大错，但对俱乐部也是有贡献的，对我们几个兄弟也特别好，所以我就去找教练求情。没想到那个混蛋，不光不同意还骂穆帅是败类，简直是势利眼！”
“然后呢？”
“当然是揍他了！”
“所以你就被……开除了？”
小黑恼怒道：“什么开除，双向解约！老子主动要求离队的，这样的俱乐部，不待也罢！”
裴朵小声嘀咕：“那不就是开除么？”继而又问，“所以你是因为穆奇的事才做不成职业球员的？”
小黑不耐烦道：“你说话怎么跟穆奇一样，我说了跟穆奇没关系，那种教练我跟他踢一辈子也成不了球星，我是自愿的！就是穆奇那小子天天跟我说什么内疚的，本来这个培训机构关门得了，他还能得点赔偿金，就为了补偿我死撑着……”
“他为了你，死撑着这个培训机构？”裴朵感觉穆奇的秘密越来越多，不是网上那些三言两语重复率惊人的帖子可以概括的。
小黑自知失言，开始赶她：“我今天说得太多了，你走吧，我不会再暴露穆奇的秘密了。”
裴朵不甘心：“最后一个问题，穆帅踢假球是误会吗？”说完，满怀期待地看着小黑。
却见小黑摇了摇头：“他确实赌球也确实踢了假球，但都是有很多很复杂原因的。”
“因为什么？”
小黑守口如瓶：“我虽然知道一些，但穆奇不愿意告诉任何人，所以我也不能跟你多说。”
“可是……”
“我要回去上课了。其实一切都很简单，穆帅是什么样的人，你们每个人心里都有数。”小黑没头没脑地说完，拿着球跑开了，留裴朵一个人在原地艰难地消化。
知道穆奇正常开始训练，钟艳仍旧放心不下，又不愿意以校长的身份见他。思来想去，还是鼓起勇气，把穆奇约了出来。没想到他很干脆地就答应了，反而让钟艳更加不忍。也许在这种时候，就连穆奇这样万事不在乎的人，也害怕孤独吧。
穆奇答应出来吃饭，却并没吃什么东西。钟艳指着留在桌上的半杯果汁，道：“别浪费食物，让你队员看到成什么样。”
穆奇一口将果汁饮尽，看了一眼钟艳，站起来准备离开。他不愿意独处，却也无法面对这些无条件信任自己的人，坐如针毡。
钟艳见他要走，不紧不慢地追问一句：“足球队那边，都还好吧……”
穆奇换上了熟悉的那副无所谓的微笑：“都很好。你放心吧，一切正常。”
“那就好，我一直都相信只要有你在，不管遇到什么问题，都可以解决的。况且人生都是经历过历练和沉淀才能变得更加厚重，人也会越发优秀，所以我相信你！”
穆奇站在原地，不接话，也不看着钟艳。
钟艳干脆把话挑明：“我不在意你以前是谁，是什么样的人，你是穆奇也好，是谢羽也罢，我都不在乎。我只看到我眼前的你，这是最重要的。
穆奇嘴角动了一下，想说点什么，但还是忍住没说。
“过去发生什么都不重要！过去的事情我们谁都没法改变，不是吗？但是未来不一样，未来的事我们可以改变。”
穆奇皱眉看着钟艳：“改变？改变什么？”
“改变你的未来，我们一起。”钟艳走到穆奇正面，望进他的眼睛。
一瞬间，穆奇被钟艳的真诚震动，随即叹口气，依然用无所谓的态度说：“现在哪儿不好？为什么要改变未来？谢谢你，但我从来就没有考虑过改变未来。过去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没有。”
顿了顿，穆奇认真地说：“谢谢你一直以来的帮忙和照顾，我真庆幸，我遇到是你这样一个大度的上司。”
钟艳有些受伤，喃喃道：“难道在你心中，我只是一个上司？”
3.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不出陆捷所料，杨钒见一直没动静，按捺不住，亲自给家长们发了邮件，将谢羽当年的所有“恶行”全部公开，掀起了轩然大波。这天，球员们还在训练，只见杨钒带着多名家长气势汹汹地赶到操场。家长劈头就问：“人呢？那个赌球的谢羽人呢？”
穆奇不在，球员们见到怒气冲冲的家长，像老鼠见到猫，大气不敢出。杨钒怕家长走掉，忙道：“能他还没来，请各位家长先别激动，大家在场边等一下。”
家长们怒气满溢，却发泄不到穆奇头上，只好焦躁地互相议论起来。
“学校怎么想的？怎么能让这种人当老师？太过分了！他是球星，赌球，被开除，这跟我们都没关系，我们也都管不着。但不能让这种人来带我们的孩子啊！”
“这是素质教育吗？萃英中学简直是在毁了我们孩子！”
“一个职业球员，不守操守，踢假球，赌球，这样人怎么能在中学带学生！”
“对啊！这种人怎么可以在学校！”
杨钒竭力维持，但家长们不满的议论越来越严重。王荆轲忍不住了：“穆帅不是你们说的那样的！他是好人！”
“穆帅什么穆帅，他是谢羽！就算曾经红极一时，后来却因为赌球而自毁前程！我不能允许你跟这种人一起踢球！你现在就跟我回家！什么时候换教练了什么时候回来踢！”
杨钒算对了。家长们绝对不会容许有品的污点的人走进校门，靠近孩子们的。
家长们一拥而上，都要领自己孩子退队，学生们逆反起来，和家长拉扯这，双方僵持不下。这时钟艳赶到了，组织了一场闹剧，把家长们请到了会议室慢慢聊。
坐到会议室里，家长们面对钟艳，略微有些不好意思，道：“钟校长，您有什么话就说吧。”
钟艳诚恳道：“各位尊敬的家长，我们学校的足球队一直都很弱，甚至到了需要解散的边缘，我相信在座诸位也一定有人知道……”话音未落，杨钒忽然冲进会议室。
“校长不好了，学校内涌进来一群记者，都是冲着消失已久的失德球星谢羽来的，都闹着要采访您呢。”
钟艳只觉喉咙一紧：“媒体是怎么知道的？”
钟艳跟家长们简单交代了一下，便离开了，一出门，发现记者已经堵在门口。镜头和话筒顿时一拥而入，钟艳被挤了回来。会议室里一下子挤满了激动的媒体和好奇的家长，钟艳被逼得没有退路。
记者们不等邀请，纷纷开始提问：
“请问校长谢羽是什么时候开始来贵校执教足球队的？”
“我们听说谢羽以化名穆奇在萃英中学执教，请问校长你们知道他是谢羽吗？”
钟艳调整好状态，坦然道：“我也是刚知道。”
“请问您知道谢羽之前的所作所为吗？”
“萃英中学身为重点学校，聘请教练却选择了谢羽，请问学校有没有相关的资格审查，这算不算学校的失职？”
“我对于这个问题，有两点要说明，第一，穆奇是我们学校的临时教员，不是固定职工；第二，关于穆奇是谢羽的事，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穆奇在学校一直表现良好……”
“又是临时工吗？每次出事都说出事的人是临时工，这种行为是不是有些推卸责任……”
面对记者们咄咄逼人的连环问题，钟艳十分尴尬，不知如何作答。碍于身后家长们的一双双眼睛，又无法敷衍，毕竟自己是校长，要对学生和家长负责。正迟疑间，听到了陆捷的声音：“各位媒体朋友，有什么问题就来问我吧。谢羽是我请来的，我是球队的旧教练，是我为了提高球队成绩，把穆奇推荐给校长。没有调查真相也是我的错……”记者们纷纷聚集到陆捷周围，钟艳得以喘息。她惊诧地看着他，却无暇多想，马上给穆奇打电话，让他千万别来学校。为防万一，她又联系了裴朵，让她如果见到穆奇，千万拦住。
陆捷满头大汗地应对记者，硬着头皮回答各种并不擅长的问题，目的只有一个，保护钟艳，或许……保护队员勉强也算是半个目的吧。
刚刚顾墨急匆匆地来找他，说杨钒带着一大批家长到操场找麻烦，从操场望出去，好像还有很多记者要来，他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万万没想到杨钒走这么阴险的一招。天地良心，他的本意只是踢走穆奇啊！记者都来了，这样下去会对钟艳有多大的影响！看着眼前快哭出来的顾墨，他心里忽然有些不忍。顾墨一个在城里无依无靠的少年，到自己家住，真的把自己当家人，每天说些球队趣事给他听，他竟然神使鬼差地引导并利用这个孩子的话；自己的所作所为被顾墨拆穿，顾墨竟然还给自己鞠躬道谢，在现下走投无路的时候竟然还来求助自己……陆捷开始恼恨自己，被该死的嫉妒心冲昏了头脑，最终害了钟艳，辜负了顾墨，也马上会影响到队员们——家长的态度他再熟悉不过了，肯定不会再让他们踢球了。都是自己一手带起来的队员啊！
想到这里，陆捷擦擦头上的汗，攥紧了拳头，深吸一口气：“下个问题。”
穆奇接到电话，恼怒地驱车来到学校，裴朵在门口拦住他：“你现在千万不能冲动！你一去这事情就更大了！”
穆奇好像根本没听到裴朵的话，问：“他们人呢？在校长办公室吗，还是在学校会议室？”
裴朵又气又急：“你疯啦？所有人都在帮你拦着记者，你要是站出来，这件事情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学校现在压力也很大，因为聘用你，校长正在面对质问。只要你不露面，等这件事过去，你再回来就好了！”
“你真的不了解媒体。他们不会放过你，如果你不去和他们正面斗，他们就会像影子一样永远缠着你，你永远都躲不掉。”穆奇话中，有一丝悲凉，也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恐惧。是的，他害怕了。
面对恐惧，穆奇条件反射地开始逃避，他定定地看着裴朵，道：“我不在乎记者怎么看我，我也更不在乎我是不是萃英中学的足球队教练！你别忘了，我可从来没把这事当什么正经事……”
“你不要口是心非了！你说的话只能伤害你自己！你要是心里没有足球队，压根就不会为了保住球队资格而拿出教练资格证，也不会因此暴露身份，引来媒体！你心里分明在意球队！”裴朵又急又心疼，差点哭出来。
穆奇被说中心事，有些尴尬，淡淡道：“你别开玩笑了。那怎么可能是我的想法。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是因为我而来的，我不能放着让那个老女人校长一个人面对吧。”
裴朵挺了挺胸：“如果你实在要去自己面对，我也陪你去。”
“你？”
“没错，我也去。我和多数人一样，我也无法接受你曾经踢假球、赌球。但事情已经过去了。现在的你，人虽然贱，但并非毫无道德。现在你是穆奇，无论如何，都不该因为一个人当年的错误而责怪今天的他！”裴朵气鼓鼓的，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在气穆奇，还是在气其他人难为穆奇。
穆奇微微有些感动，抬起手，有些犹豫，但还是拍了拍裴朵的肩膀，给她一个安慰和感谢的笑容：“怕什么，放心吧。”
穆奇带着裴朵，推开了会议室的大门。会议室一片混乱，陆捷正满头大汗地回答问题。见到穆奇，记者们的镜头、话筒纷纷围攻了过来。穆奇坦然面对众人，道：“我来萃英中学执教足球队的事，是我故意隐瞒过去在先，所以学校根本不知情。”